蛋卷

【邱乔】如果有天（0-2）

设定是乔一帆和邱非都退役了，一场（假的）（只有地点符合的）校园恋爱。原着向。

避雷：私设如山，还有不太重要的原创角色出场。预计是个中篇，大纲有了，不怕弃坑，只怕码字很慢。

0 

又是一个赛季结束。荣耀场馆内彷彿还回盪着总决赛的激昂，偌大的穹顶几乎要被嘈杂的人声淹没。

新的冠军于是出炉。

 

乔一帆常常会想——冠军只有一个，究竟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啊。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个职业选手是不努力的，在他看来，每一个人都是用尽了全力、一心追求着那至高无上的荣耀。冠军。大家都想要冠军，也都付出了无尽的热情与光阴于其中，但冠军的位置却是那么地少。

但他非常幸运，乔一帆想。第十赛季跟随着叶修创立了兴欣战队，夺下了历史性的、璀璨的第一冠。在他当上队长之后几年，又在足够成熟的队友们协力下，夺下了实至名归的第二冠。之后，他入选国家队，和全中国最顶尖的荣耀大神们一起远赴伦敦，夺下了第三冠⋯⋯诸多幸运，使乔一帆能够品嚐许许多多冠军的滋味。当中的酸、甜、苦、辣，最后都化作一滴晶莹的泪水，和数不清的饱满笑靥。

直至今日。

兴新战队的选手们鱼贯走出赛场，从选手专用信道走向赛后记者发表会的场地。红白相间的队服设计自从第一年起就没有变过，只是材质换了更好的、冬天的夏天的都有，还出了专为女选手设计的百褶裙款。带头的乔一帆脸微微倾向地面，软软的浏海盖住他的表情。虽然天气并不冷，但考量到赛场内放送的超强冷气，乔一帆还是在夏季队服外面再加了件薄外套，从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颜色白皙，是长年待在室内工作的证明。

和乔一帆的一语不发成对比，他身后的其馀兴欣成员们三三两两、彼此笑闹，孰悉的面孔中夹杂着若干新血。是第一次或第二次并不重要，他们相互拥抱、鼓励，笑声之馀，更多的是语无伦次的哽咽。

兴欣守住了主场，战胜霸图，夺得了本赛季的冠军。

但是，对于乔一帆来说，这次的赛季冠军已经不只是一个里程碑。

终点就在眼前。

从选手休息室到记者会场的信道不长也不短，十多年的职业选手生涯中，乔一帆早已走过了数十、数百遍。兴欣场馆的选手用信道隔音普通，场外的喧嚣朦朦胧胧地传来，乔一帆感觉自己就像是鱼缸内的孔雀鱼，隔着层层水幕和玻璃感受着外界。一下有好多回忆湧上心头：他回想起还是微草训练生的自己、刚加入兴欣的自己、沐浴在叶修光芒下的自己；想起苏沐橙退役后虽然还未准备好，却坚强地肩负起战队责任的自己、第一次面对输赢，措手不及又诚惶诚恐的自己、经历岁月洗鍊，某一天也变得内敛沉稳的自己；想起这些年并肩作战、共享荣耀的好多好多面庞，好多好多声音。昨日仍历历在目，不用闭上眼睛，他也能清楚地勾勒。

只是，这一次踏出走道之后，就不会有下一次了。

只剩几步路。乔一帆没有刻意放慢，他身后的队友们却似乎察觉了什么，交谈声渐渐平息。

「乔队。」

副队杨玄喊住他。乔一帆回过头，才发现除了他，所有人都已经停下了脚步。

「嗯？」乔一帆注视他们片刻，微微扬起了嘴角。他的眼神干净，笑意就如同以往的每一个瞬间一般温和。

「辛苦了！」

「乔队永远是最棒的！最后那个暗阵预判得实在太精采了……」

「我们真的赢了啊！多亏了乔队的战术！」

乔一帆逐一和队员们对视，欣然颔首。

「冠军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，你们都辛苦了。」

「是没错……」

「乔队。」杨玄再一次喊他。初见时还是训练营毛头小子的少年不知不觉间长宽了肩膀，声音也变得沉稳。

乔一帆闻声，头似乎又要低垂下去。越过杨玄，他看向其后的唐柔。包荣兴。莫凡。安文逸。他们有些并未在团队战上场，有些陪着他和一寸灰站到了最后，无论如何，他们都是从最初就一路相伴着他的战友。

「荣耀永远属于你们。」

杨玄道。

——退役。

谁都没有开口，但全部人都心知肚明。

他终于迎来放手的这天。

1

 

B市的冬天有多严寒，夏天就有多闷热。

刚踏出机场的乔一帆脖子上浮着一层薄汗，在候车处等着打车。暑假一向是旅游旺季，候车处车流众多，大大小小的行李被运上运下，汽车鸣笛声和人声不绝于耳。

「行李这么多啊。」

终于轮到他上车。婉拒了司机的好意，乔一帆将自己的两大箱行李吃力地塞进后车厢，随后坐进司机替他开好门的后座。他报上家里的地址，离机场不远，反而离市中心还有些距离。

手机里躺着好几联盟选手传来的讯息。有不少比他更早退役的职业选手发来的慰问、来自不同城市的游玩邀约、陈果的叨叨絮絮的叮嘱，还有些许现役兴欣成员发来的关心。乔一帆的人缘好，虽然本人并不怎么自觉，但他的退役在职业选手圈中俨然成为了件大事，许多许久未见的朋友们都发来了问候。

挑了几个比较紧急的回复了之后，乔一帆打开家里群组，通知自家老姊他快到家了。他的父母亲刚好在外地游玩，要过一两天才会回B市，现在只有他还在读博的姊姊在家。

待车子抵达了目的地，乔一帆才终于将乔装用的鸭舌帽和口罩拿下。按门铃。换上室内鞋。把行李全搁在玄关。吃了一两颗可能是姊姊洗好放在客厅桌上的小番茄。一鼓作气把整个人都扑进软软的棉被中。

他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——唯独忘了锁门。

「飞机上还没睡够？」

乔姊姊在侧靠在乔一帆房门上，盯着全身陷在床铺里、只露出蓬松发顶的乔一帆，彷彿在观察什么罕见生物，啧啧称奇。

「睡够了。」

乔一帆的声音闷在棉被里。

「哦。你接下来打算干啥？」

「今天？今天打算整理行李。姊，晚餐想吃烤串，好久没吃了。」

「不是问你今天。」

「⋯⋯」

「以后打算怎么办？」

乔一帆闭上眼睛。

「⋯⋯钱的话老姊不用担心，我还能养自己。」

「谁问你钱了。我问的是你之后的安排。」

老姊讲话还是这么单刀直入啊。乔一帆埋在枕头里的脸上了泛起苦笑，「就⋯⋯且走且看呗。」

乔嫣雨双手抱胸，半晌没有说话。乔一帆保持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度继续趴着，直到乔嫣雨的脚步声逐渐远去。

他听见乔嫣雨在临走前罕见地放柔了口吻：

「我不担心你，一帆，你自己能想个好说法向爸妈交代好就好。不管怎样，别让他们担心。」

 

是啊。至少别让二老操心吧。

属于他的荣耀结束了，但他的人生才刚要开始。

乔一帆回家时约莫是午餐过后没多久，休息片刻，他马上被自家老姊拖着出门采买。「吃什么烤串，太不健康了。」乔嫣雨道：「而且我最近在减肥——快要到拍毕业照的时候了。」

乔一帆心道：很显然后面那项才是主因。

不过他一向随和，况且久未放松，他也想难得地试试手艺。

一番采购下来也到了傍晚，乔一帆购齐食材的同时也顺便补足了生活用品，手上的购物袋装得鼓鼓，满载而归。回程路上乔嫣雨执意要去一趟书店，把对文学一窍不通的乔一帆扔在了小巷子口。

巷口旁是个小区，几间店铺亮着晃晃的光，他不经意地在一间电器行外停下了脚步。店门口透明的玻璃门上映着他的倒影。

吸引住他的正是玻璃门上的诸多照片。几乎都是当今联盟主力选手们的合照，也有一些角色形象图，大大的木恩和王不留行被摆在正中间。老板显然是个荣耀迷，从一线冠军队到二线战队的成员一个不少，贴着的几乎都是从竞技周刊上剪下来的照片，其中还有些是从这赛季决赛手册上裁下的高清角色照。

乔一帆理所当然地在其中看见了一寸灰。事到如今，他不再像当初那个少年一样容易低估自己，数座冠军奖杯、多次入选全明星并名列前茅——这些年来，他借由主观的自我成就和外界客观的肯定，终于一点一点地建立起自信。

回首过去，路上果真并非遍地开花。他清楚记得自己走过的所有荆棘，是如何让他日复一日成长。

一不小心又陷入回忆中了。乔一帆轻轻叹了口气，正欲撇开视线，却惊讶地和玻璃门内的一张脸孔对上视线。

对方的惊讶绝对不亚于乔一帆本人，但素来淡漠的表情中却看不出太多端倪——要不是他一个失手，把手里本来端着的一篮东西全部落到地上的话。

乔一帆下意识地推开门，跑进去和他一起收十地上的一片狼借。

 

「邱队怎么会在这里？」

乔一帆捡起一个随身硬盘，放入篮子里时好奇地看向邱非。

邱非正在点清延长线的数量，反问：「乔队呢？」

「我住这呀。」

乔一帆笑道。邱非这才抬起视线。乔一帆的笑容就像在比赛时看过的无数次一样温和，甚至和他刚当上队长时差不了多少，彷彿是时间并未在乔一帆身上留下太多沧桑。又或者，乔一帆早已被时间打磨成今日的模样，所以才不会轻易地改变、摇摆。

就如同邱非从一而终的孑然。

「我来这里读本科。」

乔一帆闻言，先是掩不住惊讶，接着马上想起了什么。

「啊，这么说起来的确听奇英说过⋯⋯」

「我明明都要他别张扬了⋯⋯」

邱非比乔一帆更早退役，而后者清清楚楚地记着那一日。

「听说邱队退役后立刻去准备高考了，没想到已经考上了啊。」

乔一帆真心地感叹道。邱非也没早他多久退役，同为职业选手，他很了解只有初中文凭的他们得多努力才能再追赶上升学制度。

邱非不置可否。

东西都捡得差不多了，乔一帆把最后的吹风机放进邱非的篮子中，换得后者淡淡一句「谢谢。」

乔一帆后知后觉：延长线、吹风机、台灯⋯⋯

「邱队刚搬来这里吗？买的都是生活用品啊。」

「嗯。前几天刚找好租屋处。」

邱非答道。邱非的声音其实很好听，乔一帆想，要是能再多点温度就更好了。

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地想补足对谈中缺少的热络，乔一帆发觉自己变得比平常还要积极。想知道邱非退役后过得怎么样。想知道他那时候是什么心情。想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决定退役。想知道⋯⋯对了，他知不知道自己也退役了？

思考着，乔一帆几乎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脱口而出：「邱队知道我退役了吗？」

邱非闻言，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，蹙起了眉。

「当然知道。我还是有持续在关注荣耀的。」

乔一帆立即便察觉自己的失礼，但还来不及说什么，邱非已经转身向结帐台的方向走去。他不禁懊恼：怎么一下子就太冲动了呢，这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啊。他跟上邱非，思考着该说什么以圆回这个场。

结帐台排队的人不多，乔一帆稍稍落后一步，等邱非迅速地结完帐。

当邱非再次站在他面前，乔一帆探询似地眨了眨眼。

「邱队，等等要不要来我家吃个饭？」

「⋯⋯」

「看邱队这个样子，家里应该还没有厨具吧。B市外食可不便宜呀。」

邱非仔仔细细地打量乔一帆。乔一帆不为所动，一双眼睛澄澈地回望。

于邱非而言，这一秒有着瞬间的鬼使神差。

「⋯⋯都退役多久了，还叫什么邱队。叫我邱非吧。」

乔一帆从善如流地改口：「邱非。一起吃晚饭吗？」

「嗯。一帆。」

邱非道。

这也许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直接地面对对方。虽然同为H市战队队长，场馆也只隔了一条街，但乔一帆和邱非一直都只在赛场上有交集。作为竞争对手，他们对彼此的研究都相当透彻，从领队风格、战略思考方式到节奏掌控，乔一帆能在十秒内讲出邱非作为一个选手的特色、长处和短处。

但是卸下队长重责的他们，不论是乔一帆对邱非这个人，还是邱非对乔一帆这个人，都陌生得令人感到绑手绑脚。

千万人之中，能够相遇即为一种缘分。

而千万人之中能够相知相惜，则是可遇不可求的幸运了。

而乔一帆从不奢求。

02

乔一帆和终于逛满意的姊姊一起打车回去。车上，乔一帆一边上网浏览有趣的食谱，一边随意说道：「姊，等等有朋友会来跟我们一起吃饭。」

乔嫣雨刷微博的手顿了顿。

「你的朋友？」

「对啊。」乔一帆莫名其妙。

「职业选手？」乔嫣雨问。

哦。乔一帆想了想，意会：这是他第一次带职业选手回家做客。

「以前都没有过，怎么退役了就有朋友来。」

「以前还是选手的时候，大家夏休期都忙着回自己家嘛。而且兴欣大部分人都住H市啊。」乔一帆道。

除此之外，家中两老对乔一帆打职业赛这件事一直态度反复，也是让他不曾邀约朋友来家里做客的原因之一。如果有人来家里玩⋯⋯可能会有点扫兴吧。

如今他已经退役，虽然不会明说，但他父母应该还是松了口气的。

「所以是兴欣战队的人吗？安文逸？包荣兴？」毕竟是乔一帆姊姊，乔嫣雨队兴欣队成员的掌握度还是挺高的。

「嗯⋯⋯不是。」

不知怎地，乔一帆突然就想卖个关子。

他神祕地笑了笑，惹得乔嫣雨忿忿不平。

十五分钟前，乔一帆和邱非约好一起吃晚餐。刚买齐电器用品的邱非说要先回住宿处放东西，之后再出门找乔一帆。乔一帆欣然同意，迅速地把自己家地址发到邱非的QQ号里。

他和邱非在QQ上讲过的话实在少得可怜。

上一则讯息是在他带领兴欣夺冠的那个赛季。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，他看着萤幕，感觉连自己传出去的话都变得无比陌生。

一寸灰：谢谢邱队的祝贺！

战斗格式：不会。比赛很精彩。

一寸灰：（洒花）（洒花）（洒花）

真制式化，又空洞。乔一帆想。

回到家里，乔一帆俐落地整理好买来的食材，该放冷冻的冷冻、装袋的装袋，随后挑出了几样做为今天做菜的主角。洗净作为提味用的九层塔，洋葱切成晶莹剔透的小丁。将买来的粉丝整包浸进水中泡软，乔一帆熟练地为生虾子去壳，只留下像兔耳朵一样的尾端，一只只饱满地排在砧板上。乔嫣雨饶富兴致地在厨房跟着他打转，东问一句西伸一爪，直到乔一帆忍无可忍，将人委婉地请了出去。

联盟聊天群里的大家都知道，乔一帆的手艺很好。从小就喜欢和妈妈一起下厨的乔一帆对料理很有天分，也有足够的兴趣，让兴欣战队的人时不时就爱到群里炫耀今日份的爱心夥食。

包子入侵：［乔队亲手煮的满汉全席1］［乔队亲手煮的满汉全席2］今日份的羨慕来了，请签收。

流云：⋯⋯啊！好馋！包子还不快滚！滚滚滚滚！

由这点来看，兴欣战队福利当真为全联盟第一。妹子多，队长手艺又好，眼福口福一应俱全。

「煮的什么呀？」

被勒令不准进厨房并不阻挡乔姊姊的好奇心。乔一帆专注于手中刀功，把蒜头和辣椒一起切成小碎块，再加入提升酸味的些许柠檬片。“泰式鲜虾粉丝煲。天气热了，吃点泰式料理可以消暑。”

乔嫣雨讚叹：「你就算不做职业选手了，开个餐馆什么的也挺好。」

「⋯⋯」

乔一帆竟然有一点心动。下一秒他摇了摇头——别闹了，这实在太天马行空。

邱非刚好在乔一帆把处理好的食材都丢下锅时出现。门铃声和其后乔嫣雨的招呼声都被抽油烟机运转的声音盖过去，一直到邱非站在了厨房门口，乔一帆才发现他的到来。

初夏时分，邱非在身上套了件略宽松的白T恤，上面印着乔一帆看不懂的外文和简约的图案，结实的麦色小腿从军绿色的休閒裤下露出。他的住处和乔一帆家其实距离不远，打车过来也就十来分钟，巧合得令人惊讶。

乔一帆围着粉色格纹围裙，举着锅铲，看见邱非之后对他笑了笑。食物的香气混着油烟的味道飘来。

⋯⋯好傻。

乔一帆真的很爱笑，邱非想。

「真不习惯。」邱非说。乔一帆沈吟半晌，不确定邱非指的是居家打扮的他让人不习惯，还是他正在做菜给他的事实让人不习惯。

可能⋯⋯都有？

「不习惯？」

「你不是兴欣队长，我也不是嘉世队长。」

乔一帆一愣，翻炒粉丝的动作于是慢了下来。橘红色的酱汁将已经煮成透明的粉丝染上了一点嫣红，泰式料理独有的辛辣鲜香的味道扑鼻。

邱非原来很感性啊。

「怎么突然这么说？」乔一帆沈默片刻，很快又笑着回应邱非。

「我知道你很会做菜，但能够吃到还是第一次。要不是我们都已经不是队长了，怎么能有这个机会？」

邱非话锋一转，原本有点压抑的气氛变得和缓。但乔一帆已经悄悄将对邱非的印象修正。

乔一帆在职业生涯早期对邱非这个人的印象，是比他年轻的、比起他更毫无选择、措手不及就得扛下嘉世队长重担的优秀选手。虽然不曾向任何人提起，但是在乔一帆刚当上队长不久的一段时间里，邱非确实是他憧憬的对象。

邱非在同年龄选手群中一向话少，平时卢瀚文和戴妍琦等人爱在选手群里闹腾，邱非也不曾加入。据乔一帆了解，他似乎只和宋奇英稍有交情——也许是个性都很认真的关系。

「我和孙翔也挺不错的。」邱非纠正。

乔一帆惊讶地「哦」了一声。

是孙翔还在嘉世的时候混熟的吗？不过邱非并没有延续这个话题。乔一帆不喜欢探究他人隐私，也没有追问。

「你今天刚从H市回来？」

「对呀。决赛之后还有一些战队的事情要处理——还去找了一趟叶修前辈。」

叶修。邱非表情突然变得奇怪。乔一帆噗哧一笑。

「前辈问我要不要去联盟里面工作。」

「不去吗？」

「邱非不也没去吗？」

邱非没想到会被乔一帆反问一句，一时语塞。他随后察觉不对劲，「你怎么知道前辈有问过我？」

「前辈说的啊。」乔一帆道。事实上叶修说的是：「可以啊，当年两个小徒弟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直接拒绝我，看来时代真的不一样了啊不一样了。」

乔一帆觉得好笑，也被提醒了他和邱非原来还有师出同门这个共同点。

「为什么不去？」邱非问。

乔一帆把锅盖盖上，做最后的焖煮。他从洗碗机里面拿出几个大小适中的盘子，又从冰箱找出几颗蛋和青菜，准备弄些配菜。

「邱非呢？」

问题又被丢回来，邱非几乎要苦恼起来。

「开玩笑的。我不去是因为觉得都退役了，好像该让自己尝试不同于荣耀的事情。」乔一帆盯着冒着热气的锅盖说。

「⋯⋯这样啊。」

邱非的右手错觉般传来阵痛。

他施力捏拳，感觉周遭的景色一下子变得好远。

乔嫣雨在邱非第二次没注意到虾子尾巴、豪迈地整口吞下而被噎住的时候，说她得临时赶回实验室一趟。于是一阵兵荒马乱，乔一帆一边关注咳得双眼泛泪面颊通红的邱非，一边协助老姊把吃到一半的晚餐打包进保鲜盒中。

「没办法，突然被教授传唤了，我走啦。」乔嫣雨像一阵风一样夺门而出，门关上的时候，这边邱非也终于缓过气来。

「还好吗？」乔一帆满脸担忧。

邱非摇摇头：「没事。」

他必须承认，这段饭他吃得心不在焉。乔一帆读出了他的恍神，犹豫地问：「不好吃吗？」

难道泰式料理不合邱非胃口？糟糕，早知道该准备杭州料理的吗？

很好吃，邱非默道，摇了摇头。

乔嫣雨走了之后，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沈默。

乔一帆其实有很多对邱非感到好奇的事情，却苦于无法拉近彼此关系。乔嫣雨还在的时候气氛倒不这么冰冷，主要是因为女孩子家擅长閒话家常，邱非又是个有问必答的人，话题几乎没有断过。乔嫣雨集中问了邱非许多有关大学的事情，大概因为都是学生，所以特别有共鸣。

而乔一帆很感激她并没有多问他和邱非还是选手时的事情。不知道乔嫣雨是不是敏锐地察觉了什么，总之她对于往事只字未提，伶牙俐齿都集中到抱怨某某大学的某某教授上。邱非不是擅长附和的人，却似乎是考虑到辈份，也没有对话题表露出无趣。

乔一帆咀嚼着，突然醒悟：啊，说起来我也算是邱非的前辈啊。

他于是来了勇气，悄悄地往他和邱非之间的界线推进一步。

「邱队⋯⋯邱非一个人来B市吗？没有家人或朋友一起？」

「嗯。毕竟是来读书，我爸妈就没跟来了。不过租房子的事情还是他们帮忙处理。」邱非说。

看，邱非还会自己延伸话题啊。

一阵子相处下来，乔一帆感觉邱非并不是真的话少，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相处，遂甚感欣慰。

想到邱非搬来北京的原因，乔一帆心里有些酸涩。他随后被这个反应吓了一跳。

怎么会？

他想起今天早上乔嫣雨问他以后打算怎么办。

「其实我也想过退役后去读个文凭回来。」乔一帆说：「但后来还是决定不这么做。」

邱非安静地听乔一帆说话。乔一帆发觉邱非认真地盯着一个人时，嘴角会微微抿直，让人特别感受到重视。

「我姊是Q大的。」

乔一帆说了一个全国顶尖的大学名字，饶是邱非个性再怎么雷打不动也忍不住讚叹了句厉害。

「我和我姊只差一岁，小学中学都是一个学校的，从小就常被比较来比较去，于是读书读得特别挫折。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才爱上了打游戏吧。」乔一帆微笑，难得有些调皮，「虽然如此，我当时成绩也不是太差哦，如果继续升学的话搞不好也能进顶大读书呢。」

邱非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，毕竟基因不会骗人。然而他动动筷子，却没有出言同意。

半晌，邱非低着嗓子说道：「可是顶大文凭现在还能努力，冠军奖杯错过这十年可就没了。」

「⋯⋯」

乔一帆怔怔地看着邱非。

血液汩汩流经耳朵，回到心脏，异常真实地跳动着。

「然后，很好吃。谢谢招待。」

邱非扒干净碗里最后一点粉丝。

之后乔一帆和邱非合作着一起把餐桌和碗盘收十干净。把最后一个盘子放进洗碗机内，乔一帆用抹布擦拭着双手。他突然有股冲动。

「——邱非。」

正打量着乔家厨房的邱非应了一声。

「要不要来打一把？」

乔一帆缓缓问道。

邱非瞠大了眼。

原来，他从来也没准备好放手。

TBC.

设定是退役了，但还是会有不少回忆的片段参杂。构思故事的时候挺高兴的，不知道为什么写出来却有浓浓的阴暗感⋯⋯

人在台湾，之前因缘际会在北京读过半年书。描述全照记忆来。欢迎捉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