蛋卷

【月山】山涧

一個甜点师傅山口＆常客月岛的甜点店AU！

原梗来自噗浪 @矶月柊，已取得同意扩写！

如果说这世界上有缘分存在——

这辈子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山口忠，其实并不是那么相信。缘分就像是大雪天里的圣诞老人，山口模模糊糊地对它存有幻想，却不曾亲眼见过。

山口前年刚从法国的厨艺学校学成归国，现在是这间小巧却五脏具全的老宅甜点店“山涧”的师傅兼店员。他每天一早就会到店内的厨房报到，从打蛋和入面粉开始，完成他例行的烘焙工作。除了他，店里另外聘有几名兼职的工读生，在山口忙不过来时分摊顾店的压力。

“山涧”虽然才刚开幕不久，尚不能称得上是间“名店”，靠着山口实扎实打的甜点功力，却也逐渐开始在饕客之间累积起口碑。山口很乐观——即使目前的生意还不那么好，总有一天，“山涧”也会变得座无虚席的。尽管店内的座位数量其实屈指可数。

日复一日，山口的生活就和“山涧”的形象一样，在平凡中缀有细小的惊喜。例如说，山口发现他的店终于迎来第一个常客——至少，是山口记住的第一个。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，头发是月色一般的浅金，戴着一副细框眼镜，看上去斯斯文文的。有时客人可以连着好几天都光顾山口的店，有时又会隔了一两周才出现——山口推测，这名客人要不是在附近工作，就是干脆住在这一带。客人点餐时不常说话，偶尔几次听见他开口，声音都是既温文又好听的，像是夜里流淌的溪水，潺潺地倾泻而下。再搭配上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——山口甚至几度以为对方可能是什么尚未名声大噪的模特。他回忆着脑中客人的模样，一边心想：啊，他一定很适合穿风衣吧。

时序也刚巧步入了适合风衣的季节。

山口依旧早早到店准备一天的食材，刚过晌午，他脱下围裙、手套，走到店外，将“休憩中”的牌子翻了一面。他还来不及分神照料店门口种植的盆栽，一道沁凉有如晚风的嗓音便从后方喊住了他：“请问⋯⋯已经可以进去了吗。”

山口匆忙间回身，就见他的第一位常客正把手插在杏色风衣的口袋里，立起的领口露出半张白皙的脸。山口先是一愣，随即才反应过来：“当然可以！您请⋯⋯”他下意识地想为客人推开门，后者却抢先一步搭上门把。

山口的手于是不偏不倚地覆上了那双一样白皙的手。客人的指节修长，在凛冽的冬天里还有一些冰冷，令山口产生被磕疼了的错觉。几秒罢了，客人的视线毫不避讳地放在山口脸上，彷佛是一种探询——山口这才回过神来，他收回手，讪讪地笑了笑。客人最终没有对这个插曲表达任何意见，他淡淡地看了山口一眼，迳自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
直到客人的风衣也消失在视线里，山口才急忙摸了几把盆栽，又心浇火撩地绕回厨房。

今天是他预计推出新品甜点的日子。客人有可能是看见了他们在粉丝专页上放出的消息，这才踩着开店的时间准时造访。他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。

——山口没有任何依据，但他认为客人是一个挑嘴的人。应该说，客人有着吃出甜品好坏的能力——曾经有几次，山口看见客人咽下今日甜品的时候，表情几不可察地变了一下。然后当他试着尝了尝同一批次的甜点，总能在其中发现一丝不太令他满意的地方：今天的奶油不够滑顺啊、今天的蛋糕体湿润度好像不太够。即使这都是很细微的不足，身为甜点师傅，山口不可能察觉不了。令他意外的是，这名客人却彷佛也都知道——他吃得出来今天山口的手艺是否发挥如常，吃得出来食材是当日买的还是昨晚准备的，也对新品口味的搭配有所反应。

山口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地咽了口口水。他在紧张——他对于今天要推出的新品、对于客人究竟会不会喜欢这道甜品，感到前所未有的慎重。

他想，他希望他能喜欢。

这个时间，一般来帮忙的工读生都还没到店——毕竟人事费用有限，不是热门时段，山口都会尽量一人包办场内外的工作。他局促地站在收银机前，看着客人一如既往冷静地翻阅着食品目录，然后抬起头，对他轻轻地说：“我要一杯草莓奶昔，还有一个新品蛋糕。”

“是！啊，好的⋯⋯”山口差一点咬到舌头。他懊恼地撇了撇唇，一边操作着点单机器，一边痛斥着内心动摇不已的自己。最后，山口勉强找回了一点服务业的精神，对客人微微地笑了笑：“那请您稍坐一会，我马上帮您把点餐送过去。”

客人點了點頭。山口在轉身調配飲料之前，看見他好像露出了微笑。徬彿是神秘的面紗被揭開了一角——山口必須承認，他很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。

山口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缘分的存在——他想，即使是有，那也不会发生在他身上。

但当他站在冰柜后方，尽量用眼角余光不明显地观察客人吃下新品的表情——他看见他放缓了刀叉的动静，沉静地端详碗盘上的甜品——他又忽然不是那么确定了。他看着客人用堪称满足的表情，细嚼慢咽地吃完那块戚风蛋糕，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。然后，山口不期然地发现客人似乎转头看了他一眼。

有这么巧的事情吗？他在偷看他，而他也转头看他。山口连忙装出忙碌的样子——只有他自己知道，他面前这块桌面已经被他反覆擦了不下十遍。今天店里的生意普通，只有他和客人既安静又热烈地独处一个空间内，山口几乎想找个冰柜把自己关进去。

为什么会这么热？

一直到好多天后，山口也忘记不了当时感受到的悸动。

虽然本业是甜点师傅，但是山口作为一个收银员，也是非常尽心尽力的那种。他对着面前高声交谈着的几个高中女生柔声问道：“您好，请问要点什么呢？”

其中一名性格比较大胆的女孩旋即对他鬼灵精怪地笑了笑：“我们想要点师傅的笑容。”她一说完，女孩们间便传出一阵爆笑。山口摸不清这是不是惩罚游戏，却不妨碍自然地他祭出笑容：有一点困扰，却不减真诚。

“请不要开玩笑了——”

“好的！那我们想要一杯⋯⋯”

山口一面留意着点单内容，一面顺着风铃声响看向店门口。那位客人今天也来了——山口有些窘迫地想：不晓得他看见他刚刚的笑容没有。

今天的风很大，客人吹着绀青的羽绒衣，脖子上还有一条灰白格纹围巾。山口今天出门前看见气象预报，似乎晚上会有一场大雪，也许现在外面的气温就已经开始降低了。

山口三两下完成点单，看见女孩们叽叽喳喳地占据了店里唯一的四人桌，又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只剩下吧台前的高脚椅上还有空位。山口的行动于是僵硬了起来，他看见客人环视室内一圈，脚步顿了一下，随后笔直地朝他的方向走来。

山口把菜单递给客人：“请坐。”

客人“嗯”了一声，脱下外套，露出里头的条纹毛衣和素色衬衫。山口又一次心想：客人真是一个像模特儿一样好看的人。

客人今天也没有犹豫太久，他对山口报出几个他常点的品项，随后自若地在吧台前坐下。山口看见他从公事包里拿出电脑，荧幕的冷光打在客人脸上，凸显了他身上一种既菁英又聪明的气质。山口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，他只知道，当客人一口咬下他今天新鲜制作的塔派，脸上就又露出了那个好看的笑容。像小孩子一样，很纯粹的、很温柔的笑意。

山口非常高兴。

客人今天待得很晚，几乎到了关店的时间，他才看似疲倦地阖上电脑荧幕，穿上那件厚重的外套。外头已经开始飘起了细雪，山口忧心忡忡地期盼雪势在他返家之前能不要变大太多。

客人站在收银台前，拿出钱包的手却有一瞬迟疑。山口于是问：“怎么了吗？”就见客人抿了抿唇：“请问⋯⋯可以刷卡吗？”

山口没忍住露出了笑容。原来像客人这样看起来精明能干的人，也会有不小心忘记带现金的时候。山口爽快地道：“可以啊。”客人便递出了一张信用卡。

结帐时，山口的脑海里有什么灵光一闪。

他在机器慢吞吞地吐出收据和发票时对客人说道：“那个，等一下可能要麻烦您帮我签名一下⋯⋯”

客人闻言，挑了挑眉。山口把收据推到客人面前，又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支笔递过去。客人安静地接下，在收据上写了什么，却没有立即还给山口。

“月岛。”

客人突然说。两个字莫名至极，山口甚至没能马上反应过来：“嗯？”

“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吧。”客人说：“⋯⋯我这张卡不用签名的。”

“⋯⋯”

山口呆呆地站在原地。他看着客人慢慢地把那张纸推了回来——仅仅停在他的手指前，上面似乎还抄着一行文字。客人——月岛对他淡淡地笑了笑。彷佛一阵风吹过，山口的心跳加速，被拆穿的羞耻混杂着一丝希冀袭卷他的脑海，他在想像里看见了一条小溪，在月色下悄悄流经山的缝隙——

“那么，再见，山口。”月岛对他说。

原来月岛早就记住了他的名字。

FIN.（？）